哑炮

雪上,那根红色的鞭炮被点燃后,冒出一股蓝色的轻烟,便无声无息。哑炮,也叫臭炮。叫陈风的少年愣在鞭炮的尸体前问,你为什么不响呢?
  陈风想到了胆怯的自己。
  陈风最怕上体育课,体育老师让全班的男生一字儿排在单杠下面做引体向上。轮到陈风做上杠动作时,身旁一个男生像预言家一样不怀好意地说,陈风,你千万别掉下来。陈风上了单杠,手太软,就掉下来了。
  体育老师摇摇头对大家说,看清楚没有?他患了典型的恐惧症!
  陈风很轻易地放弃了学校组织的歌唱比赛。虽然之前他偷偷练了不下一百遍,但当他在班里试唱时,他只唱了三句,就放弃了。他被全班同学的挑剔目光吓坏了。
  上政治课时,老师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选择题:当三名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殴打你的同学时,你怎么办?A.你装做没看见,转身溜掉。B.你寻找能制止三个男人的办法。C.你义无反顾地扑上去。D.向三个男人乞求,息事宁人。
  老师让每位同学逐一站起来回答,轮到陈风时,他闭着眼说,我会义无反顾地扑过去,反抗他们的暴力。同学们哄堂大笑。毫无疑问,同学们对陈风的选择嗤之以鼻。
  陈风是在星期一早上挤公共汽车时发现那行窃青年的。那青年顺利地将前面女人提袋里的钱包夹起,从容地塞进自个儿衣袋。
  行窃者移动了目光,同陈风的目光遭遇了。陈风的目光像被烫过似的,萎缩了,再没敢动。
  第二天,陈风洗脸时,发现自己的眼睛肿了。他陷入一个悔恨交加的梦里太久了。他梦见了哑炮。那哑炮,也叫臭炮的东西,阴影一样跟随他,让他呼吸困难。
  城市里又落雪了。他挤上开往学校的公共汽车。在车厢里,他的目光四射,背着的书包沉甸甸的,他把很厚的书都塞进了书包。但他没看见那个穿戴讲究的行窃者。
  陈风是在星期五的早晨再次发现那个行窃者的。他风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。
  这时,一个女人的声音就是这时高叫起来的,我钱包被人偷了!陈风看见了记忆中的扔满雪地的哑炮。那巨大的鞭炮的火药在他的体内加热膨胀,燃烧升腾。
  陈风看见那个得意的后脑勺移向车门。当车门刚刚开启,那个得意的后脑勺即将消失时,陈风抡起沉甸甸的书包,朝那后脑勺砸了下去。
  陈风觉得记忆中的哑炮在经过了许多难言的日子后,在这个冬日的清晨爆炸了。行窃者捂住头软软地瘫在地上。
  陈风说,他就是小偷。
  今年的冬天雪多。陈风的冬天绝对不同于以往了。
(作者:常新港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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